前几天晚上，夜色沉沉，广场上暗淡的灯光照着，宽阔而寂寥。除了我，没有一个人。我碰到几只土狗，来回游荡，好像很忙碌的样子。我们互相没有搭理，虽然我对它们表示了浓厚的兴趣。狗们不理睬我，匆匆跑远了。
谈起狗，我有很多很多要说的话。今天晚上我是说不完的。早就很想很想把对狗的感情好好发泄一下，但总没机会。这几天我见的土狗多了，念头渐渐浓起来，撩起了我的狗情吧。
除了狗，没有任何一种动物，能让我感受到与异类的接近感。尤其是当我从狗的眼神，脾气中触摸到那种可以沟通的灵性，以及个体狗与个体狗之间的个性时，我毫不怀疑，在上帝那里，我们是很近的近亲；不是猴子，不是猩猩，而是狗，是与人类最接近的动物。我毫不怀疑，如果再活1000年，我会遇到一位卓越的科学家，能从生理的角度揭示出狗和人的近亲关系。
其实，当我从这只或猥琐，或可爱的动物那里触摸到类似自己的性情时，我无比惊讶——我们长得差距这么大，你竟然和我的情感世界这么接近？！我会联想到，其实我们这些生物们，几亿年的进化，区别不过尔尔——当我认为自己和狗的差距这么大时，宇宙笑了，上帝笑了——上帝说，昨天我看到你们的爹都是爬行动物呢！有啥大区别？但是在我这只最多活100多年的人看来，狗和我的差距是这么大。它浑身是毛，我没毛。我对它产生不了性欲。我站着走，它趴着走。它不会讲人话，我不会讲狗话。
从狗的眼神里，我能触摸到类似于轮回的东西。因为在这种交流中，它眼神中传递的是可以和人有共性的东西，而它却是一条狗。它的命运在我面前是悲惨的，虽然它有人的性情，但是它的智商如同小孩，我可以轻易地设计杀死它。同样有丰富情感世界的动物，命运悬殊。当我看到路上游荡的野土狗时，总会感慨，为什么，上帝会赐予这个精神一个狗的身体，而赐给我一个人的身体。
当我看到那种猥琐狗时，我恨不得打它一巴掌！你真猥琐！这种狗没有思想，笨笨的，跟在狗群的屁股后面，喜欢扎堆却没主见，人家去哪它去哪，耷拉着舌头，随时准备跟着起哄——虽然自己完全没有这个意思。拜托，别那么猥琐？！别老跟在人家屁股后面好伐？
当我看到精致而聪明的狗时，我不得不发自内心尊敬它。它往往很聪明，眼神敏锐，洞悉你的心情。长得又标志。每当遇到这种狗，我都心有惊惶——这和我一样有灵性的上帝之子，将来的命运是什么，谁来保护它？
我们因为偏见，常常伤害了狗，也伤害了自己。多少人，明明在和狗的交往中达成了亲密无间的朋友关系，却始终以人和狗的身份看待这种亲情。打它，卖掉它，不珍惜它，最终失去它的时候内心深处又悔恨万千，痛苦万分。狗更是受到了无比的伤害。每当遇到这种情况，我都会想到——这个世界，多少的痛苦，岂止是人类自己呢？
说到这里的时候，我们就会意识到，其实人和动物之间的界限不甚分明。人与狗，人与人之间，是同一种情感。为了保护人，我们会有律法禁止杀人，会有伦理教导我们爱其它人。其实，在我们人来说，我们只能爱自己的熟人、自己喜欢的人、自己的狗，至于远远的人、不喜欢的人，随便怎样都是和我没有关系的，远远不如我的一条狗。但是，人又是要吃肉的。形而上动物保护主义，遭遇到形而上反动物保护主义者有力的反驳——你为什么吃猪，为什么吃草？
那么，请不要形而上，你只需爱自己的狗，爱自己的人，其它的狗，其它的人，我统统管不到。任凭战争，任凭瘟疫，我只和自己的人，和自己的狗有关系。我只要做到不吃自己的狗，我就对得起对自己内心的呵护，就对得起和我情深意笃的狗，做到这个就可以了。不要去管和自己没有关系的狗和人，如果大家都做到这一点了，互相都和谐了，互相的人和狗都得到了保护。
我刻骨铭心地怀念一只狗。虽然我们相处的时间，仅仅是几个短暂的假期。但是我们建立了深厚的友谊。它的聪明伶俐，甚至把有浓厚人狗主仆意识的妈妈都感动了。可是我爸妈并没有很好地珍惜她，结果它有一天突然消失了。我每每想起和它玩耍的情景，每每想起它能洞悉我内心的眼神，都无比伤感。妈妈常常说起它如何忠诚聪明的往事，每当这时我都会伤感良久。然而，也正是这种主仆关系的刻板意识，也消融了丢失它之后妈妈的伤心——不就是一条狗么？但对于没有这种成见的我来说，它的丢失，使我失去了一个亲密的挚友。
我亲眼看它从宝宝到成年。它随时都会陪我玩耍，我每次回家，它都会远远地来接我，并且无比兴奋地在我身边转来转去。它被拴着很无聊，我也会陪它玩。我常常恳求爸妈更好地善待它。
有关狗的故事太多太多，当我把狗看成和人一样的动物时，每每遇到心硬的人对狗的虐待，都心有伤感。甚至是我的亲戚，熟人，其实他们常常即使善良，也在用人和狗的关系法则处理与狗的关系，打它，饿它，杀它，拴它在暗无天日的监狱里。我也不会语出惊人——你放了它吧，对它好点吧！其实人对待奴隶，奴仆，不也是如此么？设若把狗换成奴隶，这些是一样成立的。
当我嘴里吃着美味的猪肉时，我经常想，我天然是个吃肉的动物。狗和我感情即使深笃，遇到猎物时也会凶残地吃掉。狗对主人可以温顺，对敌人却可以吃掉。
狗因为简单，不至对生活有太高的期求。虽然被拴在狭小的地方，只要有好吃的，也能凑合着过日子——如果是人，就很容易抑郁而死。在这一点上，我很欣赏狗。
小狗可能是这个世界上最可爱的动物。它的调皮，一如顽童。它会装着发怒逗你开心。它会从床底下脱出棉絮，鞋垫，折磨似地疯玩，一边玩还一边呜呜地邪叫。它会把窝里的东西撕个稀巴烂。它会吃饱喝足后，用牙齿咬着你裤腿死拽不放，眼睛里发出逗弄的、示威的白眼珠。它会在坐着的时候，找出一块很小的布料或者棉絮垫着屁股。想到这些，我又忍不住哈哈大笑了。
2013.7.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