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天上班就没什么心思,看着时间马上就下班了,赶紧去换了衣服。
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还没到路口,我就看到了他,蹲在马路边,注视着来来往往的车辆和行人。
每天这个时候,落日的余晖都会一路洒满。余晖笼罩在父亲日渐稀疏的头发上,父亲的整个身影显得特别模糊。走到父亲侧边,猛然发现他的眼睛里全是血红色,他迎着太阳,努力地想把眼睛睁开。我有多看了两眼,却实在看不下去。
他昨晚一定是没睡,已经好多个夜晚了吧。从春节长假之后,他就应该没有安心地合过眼吧。
真他妈的难受,我又不能哭,鼻子一个劲儿地酸。能忍的时候我都要忍着的,因为这事情,各种场合,我都哭够了,实在是不想再流泪,想用一种坚强的态度来对待。
“昨晚没睡好?”话太长容易泄露自己的气息。
“还行吧,都是那样。”总是一样的答复。
“要不先回去睡一下?”
“没事情”
“那今儿我们外面吃吧”
他跟着我,路上总是揉自己的眼睛。我真不忍心多看一眼。
很早之前就打算和家里人出柜,但铺垫永远是不够的,就连铺垫都那么难以说出口。然而在这个春节,临行前一天下午还是跟母亲讲了。
每个春节,已经不只是团聚的时节,还是谈婚论嫁的时节。父亲和母亲偶尔会问一问,母亲会半开着玩笑说起这事儿,父亲则很少正式地和我讲起。
那天下午,母亲在帮我置办些特产,我就和母亲说了。
“妈,你知道我为啥一直没有女朋友么,我和别人不太一样,听了以后你可能不懂”
“咋回事,那也得说说”
“我和别人不太一样,我从小就喜欢男的”
“不能吧?”
“真的,我知道比较难理解,这个事情我自己也考虑了很多年,但是一辈子的事情实在不会永远瞒着你们,还是得和你们说”
“你先别和你大(爸)讲,等我有机会和他说”
“不行,还得我自己亲自说,要不然他更不知道怎么回事了”
……
一直以为我妈是比较难以接受的,她骨子里比较固执。可是没想到她没有像我想的一样,开始发火生气,而是慢慢地了解了我这一路是怎么走过来的,现在的感情生活又如何。后来还和我开玩笑,说拿回来的特产都给男朋友吃了。
出乎意料地顺利,虽然母亲也曾眼含泪花,但情绪基本稳定,我双手握着她的手,跟她讲述从未讲述过的事情,感觉无比轻松。
后来,姐姐回来了,我告诉她跟母亲讲了,她赶紧去关注母亲的情绪,然后做沟通工作。虽然她极力反对,但等我作出决定的时候,她永远都会两边做工作的。
傍晚,父亲回来了。我的内心开始逐渐紧张。
父亲喜欢养鸽子,每天回来都要在庭院里看看归巢的鸽子,加水添食。
等父亲进了家,跟往常一样,不消停,进进出出,永远有忙不完的零碎事情。母亲在灶台边笼络柴禾,不停地看着父亲,忖思着什么,忽然说,“嘿,修修有个事情跟你讲”
我就这么被推上去了,否则我还真不知道怎么开口,从何说起。
父亲就听着我一五一十地讲来,不怎么说话,边听我说边点了烟。
我从自己对情愫懵懂的时候开始讲起,从初中到大学毕业,从自己开始面对到跟姐姐出柜,一直到现在。
那天夜里,大家吃饭都心不在焉。
我觉得父亲是个理性的人,只要他搞清楚怎么回事,他一定能够接受这个事实和我。
可事实证明没那么简单。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