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aric
是該記錄些什麼,記錄讓人保持清醒。
新入住的居所,樓下沒有花園,早起也看不到鄰家眷養的鴿子。好處是距離農貿市場很近,但終究沒有做過幾次吃食,乏懶了不少。
幾日失眠,直到凌晨五點聽到樓下菜場的叫賣聲,才能偶爾睡去。持續的失眠讓人看到自己的病態,蠟黃的臉,乾燥的皮膚,無光的眼神,枯裂的頭髮,還有渾身上下散發的只有自己能夠嗅到的霉變氣味。如同隱藏在泥沼中的怪物,此刻原形畢露。失眠帶來的窘迫,把人驅趕到記憶的邊緣。白日里盡力卸去的負擔,以工作、購物、娛樂、交際等行動作為麻醉劑得到身心乾淨堅強的錯覺,在黑夜中全部失效,你此刻必須面對的,是那個疲憊不堪、傷痕累累、污濁不堪的自我。失眠,會激發你身體內在的骯髒,這些頑劣會跳脫出來,小心的發出試探。一旦被激發,便要面對與之爭鬥。你來我往,持續不斷,終難抵擋。
想到的問題是,曾經那麼多喜歡過,被喜歡過,愛過,被愛過的人,在最終離別之後,他們的行為和語言如潮水退卻,在肉身上曾留存的痕跡也一同消失。只有在彼此相遇和相處的時刻所累積起來的意識和記憶,如同空谷中一道隱約雷聲,震盪在內心的深處,卻不露痕跡。它們永遠不會消失,它們只是在等待吸收。
感情的結果最終只能是一種理性的解脫。人與人之間最終剩下的也只是思維中的一種印象,于生活的本質而言,它們不構成影響。人之所以能夠持續不斷的進化,是理性思考在每次艱難的抉擇中一錘定音的效用。人的天性不具備足夠的留戀,而前進的生活也強迫必須拋下蛻除的舊殼。其實我們遠比自己想像的更為無情和客觀,所以註定軟弱和孤單。除卻自己,沒有其他可以依傍的任何人、事、物。哪怕你覺得仍有記憶可以依傍,但它依舊是虛空,不過是自己腦細胞存留的愉悅感覺所釋放出的最後一絲多巴胺。行為可以被清理的如此乾淨,時間只是徒然存於留念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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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年冬季,與我而言,意味著靜守、分辨、收藏和遺棄。心沉海底,保留它應有的秘密。將那些過去的人、事、物,仔細分別、歸納、清除,身上存留的疤痕,用藥水清洗,撕裂開那些癒合不夠完美的,讓他們按照原狀慢慢恢復。蓄積力量,讓軟弱不堪的身心能夠充分的吸收養分,調整它們的頻率,使之與思想的速度能夠同步。深埋心中的期待,減少與外界的接觸,讓它能夠在自我保存完整,不發生變異的狀況下萌芽,等待全力躍出海面與陽光相遇的一刻。我料想,生長期將從明年春天開始。
在春天來臨前,不免有些頹唐。工作完全放棄,間歇性睡眠,偶爾約見人,閱讀存留的書籍,走完一年中想走卻沒走的路,隱匿與消沉,逐日清掃內心空間。在難以言說的一種混沌和清醒中,度過時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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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誕前夕,與舊年三月認識,見過一次面的朋友約在市中心吃飯。許久未見,依然能夠在人群中分辨出他的身形樣貌,瘦瘦高高,弱不禁風,與印象中絲毫無差。約在一家烤魚店吃飯,要了鯰魚、海草和黃瓜。他點了黃酒,說,為了慶祝久別的重逢。我應允,但只小心的喝了幾口。
黃酒不溫了喝,太涼,喝多了怕傷胃。我說。
你總是如此小心翼翼。他說。
人生太短暫,知道自己的困局所在,自然要盡力避免,恍度雖有片刻歡愉,究竟到底還要悔恨,這又何必。
看得太清楚,生活會乏味。體驗當下,享受當下,這不是你一以貫之的原則麼。
體驗與享受當下的意義在於了解到自己的此刻的極限,如若已然知曉結果,強求過程豈不徒然。
你總是想要把自己安排妥帖,不給他人帶來絲毫的麻煩,但又抱怨無人憐惜,這不是困局?你只把麻煩留給自己,或者突然消失,認為這樣不著痕跡的離別是最好的結果,其實,你並不知道,你這樣不帶來麻煩的舉動,在別人眼中正是麻煩的所在。
知道又能如何,彼此成為對方的負擔,這本身就是一種互相傷害,不如在彼此的生活中永遠消除,一勞永逸。
你知道自己很無情麼?
我知道。
於是靜默。直到晚餐結束。彼此都沒有再說一句話。我明白,坦誠就是要接受所有源於它而產生的一切結果。比如,原本在別人眼中可以順利進展的關係,此刻卻要畫上句點。
雨水剛過,空氣中還存留著潮濕泥土的氣息。我和他並肩走在湖邊一條知名的路上。大抵是被之前狂雨所懾,原本應是人群密集的小路,卻只有希希樹影。
他問我,如何度過節日。
我說,應與往年一樣,去天主堂做午夜彌撒,吃一個蘋果,買一件禮物犒勞自己。
他說,你既已信佛,為何還去天主教堂。
有很多可以選擇的路。我走上了一條,卻不知另一條的終點是如何模樣,索性兩邊都走,看看這樣的結果會是怎樣。
你不專一。不怕神佛怪罪。
神佛在心間。我只覺得宗教與我而言,首先是一套哲學的思辨體系,其次才是行為舉動的準則。我既已經了解到他們的本質,內心修行的道已然鋪就,本就不是抱進入無憂天國的幻想,所謂的怪罪,於我而言並不存在。
你到坦然。
不坦然又如何?惶惶不可終日?日子終究還要過下去。總不能因為懼怕而棄生。活著就總有希望。
路遇一店。看到了從舊年就欣賞的香水,只太貴,一直不捨得買。反覆的對比、嗅聞,還參考了他的意見,雖然他並不喜歡這款香氣,連售貨小姐也不推薦,但終究還是執著的買了下來。滿臉歡愉。
他說,一瓶香水就讓你如此開心,如小孩一般。
長存赤子心,有何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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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日收到Mild的新年賀卡,依然是巴黎聖母院的相片,這已是第十張。當年的約定,他一刻不忘。
在附信中他說,原本十年,想給你一張驚喜,但又怕你不歡喜,還是按照約定給你這樣一張。今年的挑選疏實不易,選到一張想到給你寄過,再選一張,又覺得給你寄過,你知道,我的記憶不如你,這樣的選擇讓我窘迫,最後還是在Jac的幫助下選了這一張,你應該會喜歡。
來信收悉,知曉你故意錯過了與Chard的相會。你不必如此執念,我已然放下,你又何苦為難他。他在中國布教的過程有很多有趣的想法和見聞,我相信你一定願意了解。我已將你新的聯絡方式告訴他,希望這次你不要再錯過。
上次你寄來的那張殘破的茶館照片,我已看到,竟沒想到如今已是這樣光景,本想等我厭倦這裡,回國后去經營它,看來也是妄想。你也應該了解到,世事的變遷,如此之迅,更應該把握當下。永久的東西是奢侈品,它們佇立在教堂、寺廟的頂端,供人瞻仰和揣度,而不是給你把玩。停下搜尋的腳步,立即投入到現實,你應該理解,時間對於我們並不寬慈。
生命的道路上出了什麼岔子,不能僅依靠智力上的理解去化解。這是生命的模式,它在你的體內,深入骨髓。你必須回去。如果你真的想變得自然,你得重新開始相信你曾經相信的東西。……找出來,迴歸到過去,再度經歷過它。如果有意留下什麼東西,唯一的方式就是在頭腦里重新經歷它,往回走。再度活過它,而不是回想它。回想會讓你陷入困境。
閱讀Mild的來信,就在房間的門口,鑰匙還握在手裡。想起十餘年的追索,內心的曲折點滴,也是正是這種生命的修復。我已相當用力,卻從未自知在進行這一切。那一刻,百感交集,坐在門口的毯子上流下熱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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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夢魘。見到空曠的寺廟,屋頂木脊上懸掛著大幅的耶穌油畫,堂中安坐的卻是佛陀雕像,瑰麗難言。有一群人站在陰暗的殿堂里聽人講經,有人穿著修女樣式的斗篷,有人卻披著海清,有女子和小孩在小聲交談,我夾雜其中。有一個男子,穿著緞織錦袍,身形高大。身邊有一個穿著斗篷披肩的小男孩。男孩的頭部剛齊男子的腰。面容雋俊,安靜不語。他們轉身背向我,踏上往高處走的臺階。恍然聽見外婆在我背後唸佛經的聲音,我轉過身,卻看見寺廟門口突然坍塌的雕像。轟然一聲,我驚醒過來。房間的空調發出嗡嗡的工作聲,閃爍的電子鬧鐘上的時間是6點21分。母親告訴過我,這是外婆離世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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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裡養了一些紅掌、菊花和水仙,在溫適的環境中,生長旺盛。花朵朝開暮合,常使人有一種錯覺,覺得它們每天都是新的。因為有休息,不像時時刻刻綻放的花朵,讓人察覺到堅持和疲累,感覺到最終走向衰敗的趨勢。有休息的花朵,是長相伴隨的可靠,與人的緣分最為親厚。
習慣性注視出現在視線裡的陌生人。這種不禮貌的舉動,始終無法修正。他們的頭髮、皮膚和眼白的顏色,磨損的指甲油或者起皺的手背皮膚,手機上的小裝飾物,衣服上被忽略的物資,鞋帶的系結方式,揹包的款式及拉鏈結構……空氣里流動著一種不確定的安全性。這種安全性在於,在廣袤的人群世界裡,我們默默存在如雜草叢生,缺各自暗藏深不可測的故事。這些各自的故事卻又可能交雜在一起,構築這個陌生環境中種種可能潛在的相互聯繫。
人一生的掙扎是否值得同情。每個人各有各的掙扎,輪不上誰來同情誰。對更高的力量來說,它看待人的掙扎如同我們看待螞蟻奔走蜉蝣求生沒有兩樣。不過是盲目而辛勞地奔走,不過是求一段肉身的存在。這一生,只有對自己來說是最重要的事情,對其他人不是。其實也只有你對自己的生命負責。
因此,應儘量保持真實和自在地生活。不違背不辜負,無需他人旁觀,更無需他人同情。只需始終忠於自我。一些可以在深夜聽著你流淚的人,他們值得你尊重。因為他們在花費時間試圖去理解并安慰他們永遠無法代替你體驗的種種故事。
此段想法來自今日在雜誌上看到的一篇採訪的標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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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溫度驟降。原本以為暖冬,厚重的衣服都以收藏規整。在寒冷中行走,沒有感覺困窘,依然保持勻速。路徑上行人匆匆,一陣風過,零星殘存於枝幹上的最後幾片枯葉應聲而落,確鑿而鮮明。
“你是一個隨波逐流的人,好像一顆種子,順水漂流,幾次停歇。也許一次遇到了一個適合的溝溝坎坎,就駐足發芽了。你多年前回來,卻不識得家鄉的舊路,我去尋你。我記得你,在街上一個人看著路人和廣告牌發呆的樣子。不知你現在是否還是那樣的狀態……八年前,我認真愛過你,那是我人生最重要的一年。”
這是七年分別後,P給我寫來的第一封信,其中提到賽裡木湖波浪上看到的雲朵和光影。人內在的深切和細膩,需要時間才能觀察,之前對於他的種種揣測和判斷,此刻全都不能作數,要重新梳理對於他的所有印象。但終究這一切也是徒勞,人與人在交會之際做出的種種斷定,已經決定了彼此之間最終的結果。此後所有的修正,只能讓這結果更加悲痛。
每一個人的內在只能被獨享。人無法渴求被理解。他人的理解有時與自己無關。被分享最多的內在,通常只是整體之中較為膚淺的那一層面。從這一點而言,我們的確生而孤獨。即便有人給了我們感情,也仍是孤獨。因為這感情有可能只是他發於自我的幻覺與執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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買了膠片機。為了選擇這一記錄方式下了種種決心。在確定有了長期穩定且質量保證的沖洗場所,反覆挑選,以及參比專業意見之後,選購了60年代較為經典的一款日本相機,二手。價格不貴,倒是喜歡與賣者交流,獲益匪淺。
老舊的東西有一種莫測的神秘感。一對缺了角的白瓷杯,一副已經被煙熏黃了半邊的仿製唐卡,一把用到齒豁的牛角梳,或者難辨年份的銅質香爐,都會悉心關注。杭州城裡購買這樣老舊物件的地方不多,只在河坊街一線和零星散落在城中村附近的小店舖里,可以尋覓到它們的身影。
因為承載了時間和陌生人的記憶,老舊的物件,具備溝通的可能。通過物品本身的種種痕跡可以試圖猜測它主人的習性、愛好、情趣以及部份情感模式。在對待與人關係的過程中,人天性會掩飾、隱藏、虛假,而與物品相處的過程卻直接的多。喜歡則每日把玩在手,時時不離,不喜歡則就束之高閣,直到某日收拾舊物或是打算搬家時才能尋得出來。於物品而言,喜新厭舊並不會罪無可恕,而於人而言,則是另一番光景。這樣鮮明的對比關係,無時無刻不體現著人天性中所具備的狂妄的自恃情愫。原本認為沒有情感的物件,卻成為了情感的載體,或多或少的在這情感退卻之後,演繹著往日風情。
之所以如此癡迷舊物,大多出於對於人及人所具備的感情的不信任。真實、坦誠自然是被表現出來的,而迫於世俗的壓力,道德的規則,即便內心擁有陰暗的想法也大都深藏不露,只在能夠使人斃命不再傳播時才偶露真容。很多人對此得心應手,比如散佈前男友是瘋子、病人、吝嗇鬼抑或是做了某某骯髒的行為,等等。他們明白在對立的雙方陣營中,絕不會出現持中不決者。這樣的人具有洞察人心的耐性,最終大抵是雙方都不需要的盟友。
自此終於理解,為何佛陀對待人、事、物,均一心觀之,毫無差別。他已明確知曉,人所具備的天生缺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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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未眠。早上的陽光透不過窗簾,撩開去看,又是霧霾天。M說,他所在的單位已與時俱進地將空氣進化器列入今年年終抽獎的獎品。但笑不語。這是困局。在享受種種現代便利和快捷的生活的同時,人必須學會取捨。兩全其美的事情,終究只在夢裡。
Q開始了新戀情,對方是相識多年,久別未逢的朋友。在Q的生日會上終定。值得慶賀。Q曾對我說,偏愛自由,戀愛的關係只會將彼此束縛,況且自己目前的狀況也無法將戀情穩定的維持下去,不如單身。在這段關係開始三個月之後,他才告知於我,我知道,他難以啟口。此前信誓旦旦的聲明,此刻卻是響亮的耳光。
其實一早明瞭,所謂不願處於某種關係之中卻又期待的人,只是沒有碰到合適的目標。之所以不願意戀愛,或對戀愛保持警惕,設置種種規則、難關,皆因沒有碰到那個真正讓你改變之人。在這個人的面前,你將再次恢復孩童時代,持有幻想,輕易相信,容易滿足並且充滿期待。
Q說,與他之間充滿矛盾。彼此已有一月未見。電話寥寥,相互的消息也開始減少。他擔心,在對方的心中,自己已遠不如開始時重要。
你是否有告知他,你的期許。他是否明瞭。你和他在這段關係中的步調是否一致。我問。
我不清楚。我只想,如若在一段關係之中,兩人應該儘可能的協調時間,保持見面的頻率,而在我看來,他未能如此做。他是否已經不再愛我。
你要知道,人與人之間的差別。對於感情的處理方式,並非人人相同。也許他真的忙碌,或認為在關係的這一步中,這樣的頻率已經是合適並且正當的,所以,你的擔心是否成立。
他與我的好友出遊。在我明確表達不滿之後,依然如約前往。因此我和好友關係緊張。而他卻置身事外,似與己無關。我不知道在他的心中,我究竟以何種身份存在。
停止猜想。所有的一切在未知之前,都不要再用你的情緒試圖將其擴大。學會與他溝通。不要期待對方是你心中的一粒硃砂痣,了解你時刻的想法,這是不切實際的夢。對方的種種舉動本身不存在某種特定的意義。他與你好友的出遊,不構成與你關係的改變。如若你對好友缺乏信任,就不該用他來作為檢測你和好友關係的試金石。問題的本身不出在你好友的身上,你我對此應該有相同的理解。至於你在他的心中是如何的身份,不是他來給你答案,而是由你自己確立。
我不清楚,我總覺得在一段正常的關係之中,他如若愛我,必會將我的想法思度清楚,考慮我的感受。而在這件事上,我認為他並非如此。
你始終還未了解人與人的天壤之別。在你看來正常的關係,在別人看來未必正常。你用你自己定義的感情模式,付出應有回報。而在他人眼中未必如是。你要明白,感情的模式,並非只有一種。你認為某種社會公認的規則,只是你在為自己的尋找武器,試圖讓對方屈服。但你要小心,在你為自己尋找這武器時,已將他推向了相反的一面。
我想這樣的感情最終還是會結束,但是這麼多年未曾如此真心的對待過一人。朋友對我戀情更換頻率的質疑,讓我痛苦。我如此認真地想要對待一份感情,可是每次的結果都是如是。
如果你對這份感情充滿期待,你就應該放下種種猜測,用行動去改變。如若讓我來幫你決定或給你一個答案,我想你也未必會去執行。你之所以還在思考和抉擇,這本身已經是一種決定。猶豫不決是因你還存有期待。若事情你如你想像的中的那般確鑿,你也應該決斷有明。
事實上我明瞭,在碰到相同事情時,我絕無可能如此客觀。我也明白,Q在尋求一個認同,他需要一份勇氣,讓他堅定的認為自己情感模式的正確性。然而這是兩難的抉擇。一方面,我理解他尋求認同的舉動,但另一方面,又覺應當告知他,自己的侷限所在。
在很多時候,我並不是一個嚴格意義上的朋友,總以一種不站立場的態度來解決問題。我知道自己的極限所在,了解能夠給予別人的感情有多少。終歸到底,人的所有問題也只能由自己解決。我能夠為別人解決的,也僅僅是不打擾和麻煩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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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去了越南。不告而別。只在他私密空間里發現了端倪。他是自私的人,這種執著的自私,已滲透至他的骨髓。
有時覺得,自私並不是一個不好的字眼。它給予一種可能,一種跳脫出現世規則的可能。完整的享受自我,以及帶來的種種好處。執著的愛一個讓旁人眼中齷齪的人,裸辭一份看似優渥的工作,多次不告而別,等等。當這些事情在他身上發生時,只覺自然。當他需要時,又會突然的出現在你的身邊,滿臉黯然,尋求安慰。
所有感情的交會,都有一種特殊的神聖感,你總是不遺餘力的想要拯救所有看似要被拯救的人。然而最終你會發現,他們各有自己的道路。你所要拯救的只有你自己。你能夠給予別人的不過是些許的溫暖。
O所在困局是,他知道,他得到那人的溫暖只是轉瞬即逝的火花,可身為飛蛾,怎能不去撲火?而在某種超自然的存在眼中,我們也都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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